密室的幽灵

作者:未知

 这里被称作密室,但实际上却更像一个宴会厅,每天都有好多人聚集在这里,其中又大多是身披铠甲的武士。
  通常他们都是来这里切磋武艺的,偶尔也会发生帮会殴斗,极少极少的时候,还会有男男女女来这里谈情说爱。
  我每天唯一的消遣就是看武士们在这里比武。昏暗的密室里,摇曳的灯光将武士们的面孔映照得扑朔迷离,而他们手中的裁决却又散发出另一种冰冷的寒光,刀剑挥动间,时而如月光凄美,时而如烈焰灼热,总是让我目不转睛,心神荡漾。
  这是我唯一的爱好,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,因为,我只能观看。
  我是一个幽灵。
  地缚灵。
  我走不出密室,每日里只能在这个四方的空间里飘荡。我最讨厌被人穿越身体,虽然没什么痛楚,但感觉却非常的糟,所以我总是躲在墙角,让他们碰也碰不到。但有时密室里人太多,阻碍了我观战的视线,我就只好飘到屋顶,居高临下。
  我当然很寂寞,整个密室里只有我一个幽灵,连个可以说话的同伴都没有,简直就是寂寞死了!但最寂寞的事不是密室里空无一人的时候,而是里面挤满了人,却没有一个能注意到我的存在。那一刻,我总是强烈地感到自己是个不该存在的异类。
  可谁让我是幽灵呢?升不了天,又无法死而复生,我除了接受事实还能有什么办法??也想过找个同伴,可我只是地缚灵,不是恶灵,害不了人,而其他死在这里的亡灵不是去了地狱,就是升天转生,没一个像我这样留在这里。
  为什么我会成为地缚灵呢?我不止一次想过这个问题,可是………想不起来。
  这可能也是我无法超生的原因之一吧!
   
  其实也有人注意过我的存在,他们无一例外的都是道士——也许是职业使他们对亡灵的存在特别敏感吧。但他们中大多数把我当成了观战的普通人类而不加理会,另一些虽意识到我不是人类,却也对我无可奈何——这里是我的领域,在这里,谁也无法伤害到我。最后,他们大多选择了视而不见。
  不肯对我视而不见的只有晨夕。
  晨夕是个级别很高的道士,穿着天尊道袍,身后总跟着一只神兽。
  他好像一踏进密室便注意到我了,一脸的惊诧,好半天才恢复常态。
  我以为他会像其他人那样不再理我,但他却径直走到我的身旁,静静地站着,直到所有人都散去,密室里只剩下我和他的时候——
   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他突然问。
  我怔了怔,好一阵说不出话来。这一半是因为他的问题太突然,另一半则是因为我早就忘记了自己的名字——根本用不到的东西,谁还记得啊!
   “想不起来了。”我无可奈何地回答。
   “那我以后叫你香桃好吗?”他又问。
  我一时摸不着边了,他在想什么啊?真是奇怪的家伙!但我感觉不到他有什么恶意,便点头答应。
  于是晨夕开始叫我香桃。
  我猜那可能是他喜欢的女孩的名字,而我,很可能与那个女孩有几分相似。不管怎样,我终于有了一个可以说话的对象,隔三差五的,晨夕就会挑没人的时候来密室看我。得知我喜欢看人比武,他便在人多的时候也来,站在最好的位置。不知道为什么,从来没人敢和他抢位置,所以他一来,我就可以无所顾忌地飘到最前面,骑在他的神兽身上看比武。
   
  这一天,晨夕没有来。
  聚在密室里的是沙巴克城的人。
  沙巴克的人很少来土城密室的,他们有自己的城池,不像其他人那样只能在土城厮混。
  但今天他们却少有地聚集在这里。我飘过去一听,原来他们刚在外面打了场行会战,来这里歇脚的。
  没人比武,我很没趣,正要飘回角落,忽听一个人叫起来:“老大来啦!”
  我一愣,好奇地转头看向门口,就见一个身穿天魔神甲的男武士不知何时已走了进来,身旁还有一个男法师和另一个男武士。
  雨霖铃!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名字,一个好熟悉好熟悉的名字,还有,还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!
  我认识他!我肯定地想道。
   “老大,比一场玩玩啊!”一个沙巴克的武士建议。
   “好啊!”被称为老大的雨霖铃欣然同意。
   “那一会儿我们也来一场吧,阿雨。”和他一同进入密室的男武士也道。
   “好。我和烈风先来,一会儿再和你战。”
  说完,雨和那个叫烈风的武士已经走进空地准备开战。
  邀请雨比武的烈风武技不能算好,至少在我见过的武士中只能算中下之流,与他比试,雨显得游刃有余。
  我正看得无味,密室里忽又走进两名女道士,均是白衣飘飘,神兽保驾。
  雪子!我突然认出了她们中的一人,雪子,这名字竟来得比雨霖铃还要强烈!
   
  雨霖铃!雪子!香桃!
  我终于想起了自己的名字,香桃,原本就是我的名字!
  我也想起了雨,想起了雪子。
  雨是我曾经的恋人,雪子是他曾经的恋人。
  雨现在的身份是沙巴克的城主,玛法最大行会的老大,但我遇见他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中等行会的首领。
  一种难以描述的力量使我们不由自主相互吸引,当已经无法自拔的时候,我却发现了他和雪子的暧昧关系。
  在我愣愕和不知所措的时候,雨却对我说,他和雪子只是普通朋友,即使有过什么,也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。
  我好象是相信了他,他好象也确实如他所言,因为我还记得那时的感觉,很幸福,是的,很幸福,我记得那时最喜欢的事就是被他抱在怀里,然后听他笑嘻嘻地对我说:“老婆,爱死你了!”
  没错,爱死你了,这句话好象至今仍萦绕在我的耳边。
  但我的记忆中却寻不到我如何成为他的老婆……
  我想起来了,我不是他的老婆,我和他并没有结婚,就在婚礼的前一天晚上,雨突然收到雪子自杀的消息,然后,婚礼便取消了。
  记忆渐渐清晰起来,雪子自杀未遂,雨推迟了和我的婚礼,我发现雨和雪子依然藕断丝连……
  我离开了雨霖铃。
   
  密室里,雨和同来的武士战成一团。
  雪子和另一个女道士分别站在密室的两端,雪子没有说话,我不认识的那个女道却在不停地为雨加油助威。
  我发现雪子看那女道的眼神很阴冷。
   
  我依然无法走出密室,看来雨和雪子的记忆对我没什么意义。
  晨夕来看我了,我便问他怎么会知道我叫香桃。
   “你想起来了?”他问,“看来还是有进步的啊!”
   “回答我的问题!”
   “可是你没有想起我,看来记忆还是没有完全恢复。”他笑着自言自语道,“真是不甘心啊!”
   “难道我活着的时候认识你吗?”我迷惑地问。
   “呵呵,有没有想起自己为什么会成为地缚灵?到底是谁杀了你?”他依然不理我的疑问,自顾自地问道。
   “没有。”我摇了摇头,“一点都想不起来。”
   
  这天中午,雪子竟然独自来到了密室。
  我正奇怪,那天同她一起看比武的女道竟也走了进来。
  哈!有好戏看了!我不由幸灾乐祸地想道。
   “约我来这里干嘛?”我不认识的女道不耐烦地问道。
   “呵呵,妹妹你还是单身吧?让姐姐给你介绍个老公好不好?”雪子笑盈盈地道。
  好熟悉的台词!我是不是也听过?我想了想,没什么太大印象。
   “切!不劳你费心,该找谁做老公,我心里有数!”女道一点不给她面子,冷冰冰地道,“有话快讲,有屁快放!有重要的人正等我呢!”
  哇!厉害角色!我暗自吐了吐舌头,比我当年可狠多了,那时我可是只能忍气吞声,装痴扮傻呢!
   “心里明白最好!别整天死不要脸地只会勾引别人的老公!”雪子也压不住火气了,连珠炮似的骂起来,“别当自己是什么好宝,我老公不过是看在你是行会里的妹妹,不好意思不理你罢了,你少在那里臭美!”
   “呦!老公?谁老公啊?你嫁都没嫁出去呢就有老公了?真是死不要脸哦!你当你是谁啊?”那女道也毫无惧色,面不改色地如数奉还,“知道谁在等我吗?雨哥!知道他叫我什么吗?老婆!”
  我突然很想把雨拉来看看这两个女人现在的模样,看他能不能对着这种脸孔还讲得出甜言蜜语。但转念一想,我又觉得自己才可笑,他当然知道她们的本性如何,何况她们还有着名正言顺的理由:她们爱他,所以才为他争得头破血流,而他,非常享受这种争夺。
  雪子和女道已经由舌战升级为了狗咬狗,我知道雪子很强,但没想到这女道竟也不弱,一时间,雪子竟无法占得上风。
  这时候,一个男武士突然闯了进来,而且不由分说便挥刀砍向女道。我也认识这个武士,傲刀,雪子的跟班之一。
  但那女道也不简单,见雪子找来帮手,她也暗传密音。没多久,三个她家族的武士便赶到密室,雪子和傲刀顿时只剩挨打之力。
  傲刀马上就逃了,雪子见撑不下去,也只得选择离去,临走,撂下话道;“走着瞧!”
   “呦!人家好怕啊!”女道士不屑地回道,“我呸!贱女人!以后见你一次揍一次!”
  我突然很想过去警告她还是小心点的好,雪子的手段可不是她能想象的。现在她肯定已经跑到雨那里哭诉该女道如何如何欺负她了吧,不过,如果真如这女道所言,她和雨的关系已经非同一般,雨大概也只会敷衍了事,不过,这也只会让雪子之后的报复更加激烈……
  我终究没去理那女道,一来她看不见我,二来她也不会相信,三来……我干嘛要帮她?!
  看着她和武士离去,我脑中突然冒出一个念头:会不会是雪子杀了我?我的记忆告诉我,她对我一向都是欲除之而后快。
  可是……
   
  我和晨夕讲了我所能想起的一切,并告诉他我的猜测。
   “你知不知道你最擅长的是什么?”晨夕反问我。
  我摇摇头。
   “逃跑。”晨夕认真地道,“你这家伙,打架的技术三流,逃跑的技术超一流。所以我一直想不通,除了我,还有谁能让你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   “那当然不会是雪子。”我喃喃地道,当然不是她,虽然每次看见她我都从心眼里讨厌,但也正是这种讨厌让她根本没机会暗算我。何况,她只是个道士,想打败我很容易,想杀我,却难如登天。
   “看来也许该在雨霖铃的身上下点工夫,他能让你恢复部分记忆,应该也能恢复全部……真让我嫉妒……但该怎么做呢?”晨夕一本正经地沉思起来。
  我的心突然咯噔一响,好象被什么揪了一下,脑海深处一个声音似乎正在呼喊:不要,不要!
  为什么不要?
   
  晨夕并没有告诉我他要如何利用雨来帮助我恢复记忆,就象他没有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帮我恢复记忆。他是我的什么人呢?我想不起来。
  但一切很突然便开始运转起来了
  这一天,雨和晨夕同时出现在密室,更奇怪的是晨夕没穿道袍,却披上了金黄色的天魔身甲还拿起了裁决。
  这不是晨夕。
  看着武士打扮的晨夕,我的脑中突然闪过了什么。
   “没想到你会约我比武。”雨很惊讶地道。
   “是啊,我们总是在混战中相见,一对一的比斗还真没有过呢。”晨夕笑了笑,“一直想与你一战,今日总算如愿以尝!”
   “呵呵,我也很高兴有这个机会,不受干扰地与你一决雌雄。”雨握紧裁决,收起笑容,冷冷地道,“来吧!今天就战个你死我活!”
   “好!”晨夕大喝一声,挥刀向雨劈去。
  我发现密室里的空气完全变了,杀机好浓,这两个男人都是真的想杀死对方!这根本不是比武了,这是决斗!
  裁决舞出的寒光在我眼前飞闪而过,我紧张地看着,却无能为力。
  突然,晨夕的一招半月流水般在雨的左臂划过,鲜血顿时如玉珠般飞溅而出。
  血!鲜红的血!裁决劈出的鲜红的血!
  我睁大了眼睛,封存已久的记忆的闸门,终于还是开启了!
   
   “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!香桃,为什么!”密室里,雨抓住我的双肩,愤怒地质问。
   “妾已无意争恩宠,只求莫负好年华。”我淡然答道。
   “那你嫁谁不好?为什么偏偏选中池下那种垃圾?而且还是我的敌人!!”雨的双眼在喷火。
   “池下很好啊,级别不低,又不乏金钱,能保护我更能照顾我,而且还很专情,跟某人不同。”我一边想着一边回答。
   “你是故意气我,对不对?不要这样,香桃,别因为一时的孩子气而毁了自己的幸福。”雨的口气软了下来,近乎劝诱地道。
   “不是一时激动,我是想了好久才和他结婚的。”我摇摇头。
   “香桃!难道你离开我也是因为那个垃圾?!”雨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,我的肩膀更被他抓的好痛,“别忘了,你是我的女人!”
   “曾经是。”我漠然道。我知道自己是在故意惹他生气,是的,我就是想让他生气——我讨厌他总是很理性的模样,我想看他疯狂。
   “香桃,知道你离开的时候我为什么不留你吗?因为我很生气!为什么每次与池下他们开战你都不肯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说话?!为什么你总是称赞他?!谁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,你难道不明白你这样做等于是在扇我的耳光吗?!一个不能与我同进共退的女人,我要你何用?!”
   “这是你的理由?原来我是被用的……”我淡淡一笑,自嘲道。
   “住口!”雨真的被激怒了,我完全感受得到,他的怒火正象山洪一样爆发,“香桃,你是我的女人,曾经是,现在是,永远都是!我不会把你交给任何男人的,不会……”
  他缓缓拔出裁决,我静静地看着。
  一道绯红的刀光闪过,我知道,我的心脏已经不覆存在。
  我没有逃,连躲闪都没,我来到这里,与他相见,为的就是这一刻。
  密室,我第一次与他相见的地方,也是最后一次离别的地方。
  我爱死这里了。
   
  雨和晨夕终于决出了胜负。
  晨夕一记烈火,震飞了雨的裁决,并顺势将他击倒在地。
  但晨夕没有杀他。
  向我的方向望来,晨夕开口道;“香桃,想起来了吗?”
   “你是池下,我的丈夫,呵呵,应该说是前夫了。”我飘到他的面前,笑着道,“我们结婚的第二天,我就死掉了。”
   “是啊,刚结婚就让我当鳏夫,你好狠的心啊!”晨夕也笑了,“那么,想起来是谁杀了你吗?”
   “想起来,想不起来,还有什么意义吗?反正死都死了。”我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雨,淡淡笑道。
  雨很惊讶地看着晨夕,在他看来,晨夕不过是在和空气对话。
   “可我不甘心啊!竟让自己的老婆新婚就被人杀掉,我算什么男人?!”晨夕抬起手,想要抚摩我的脸庞,却从我的头部横穿了过去。
   “没关系,你已经为我报仇了。”我笑着摇头。
   “香桃!”雨忽然惊叫起来,“难道你在和香桃说话?”
  他看不见我,他还是看不见我,我无奈地叹了口气,身体晃晃悠悠地在密室里飘了一圈,突然间,我很想去看看外面的阳光。
   “我想出去了。”我扭过头,对晨夕道。
   “走好。”晨夕笑了,有点苦涩。
  一个地缚灵想要离开自己的领域,这样做的结果只有一个。
  
   “香桃!”
  就在我钻出密室大门的一刹那,身后突然有人大声叫出我的名字。
  是晨夕,还是雨霖铃?
  我不知道。
  密室外面的阳光好耀眼,我的眼睛被刺的好痛,我的身体也好痛,好痛……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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